删繁就简



偶然在一本山水画册中看到马远的 《寒江独钓图》,满卷只有几处景物是重点描摹刻画的,其余只是略作铺陈,甚至不沾半点墨,意蕴却从二维纸面伸展成了无限。

这叫留白,是与前人的叫板,是中国山水画中荡开的浓重一笔。不同于如今人们高度赞扬的“匠人精神”,也不同于《清明上河图》中的工笔细描喂饱了中国人几千年的审美,《独钓图》宛如一位勇士,毅然决然地走出大流,甚至是背道而驰。难道这股小小的力量真就该被湮没在历史的滚滚红尘中吗?

面对如今纷繁复杂的社会,人们的思维早已被一些条条框框所禁锢。把复杂的事做简单就如同一声惊雷,刺激着那些早已“被格式化”的人们的耳膜。

敢问当领导人在主席台上高谈阔论时,台下有多少听众真正铭记于心,并得到心灵升华呢?当每天在朋友圈中疯传的总是千篇一律的“心灵鸡汤”“晚安故事”,将对生活的诉求、现实的控诉重复重复再重复时,还能打动早已被磨平棱角的人们的内心吗?当文件条款被那些无关痛痒的人一级级批阅签字,却耽误底层百姓基本物质生活时,人们还会问心无愧的赞扬行政效率吗?

删繁就简,这是时代的需求,是时代无声的呐喊。

莫言曾参加过一次采访,面对记者给他八分钟发言时间的要求时,他摆了摆手,表示自己只需要两分钟,而剩下的六分钟只不过和他人相似罢了。这短短数词,其背后却承载着一颗“不拘于时,独立于世”的心。莫言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他不落入淳朴农村生活的俗套,而是高喊“前人之述备矣”,以魔幻现实的笔触反映了别具一格的高密东北乡。

当然,万事万物都是有限成立的,繁与简也同样存在深刻的辩证关系。删繁就简只有在一定的条件、一定的限度下,才能绽放出它璀璨的光芒。不可否认,当越来越多的“豆腐渣工程”曝光于聚光灯下时,若振臂高呼“去繁存简!”是多么可笑。可是,在缺乏个性与创新的今天,人们甘于墨守成规心甘情愿做“坐稳了奴隶的人”。把复杂的事做简单确是打破这一僵局的重要途径。

“人群是人的坟墓,没有人敢对周围说不。”站出来做那删繁就简的第一人并非轻而易举之事。真正的勇士需要拥有的是“虽千万人吾往矣”的勇气,是汪国真那般“既然选择了远方,便只顾风雨兼程”的坚强,抑或是海子“万人都要将火熄灭,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”的坚持。

我必正襟站起,做一位删繁就简的少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