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



不知大家是否有这样一种经历,当你心情郁闷,面对生活的诸多不顺时,登上一座小山,一步一步迈上青石台阶,逐渐与山下的生活拉开距离,站在一个之字路的尽头,往下凝望仿佛烟笼的城市,看纵横如织的道路,会感受到心中宽广起来,纳下了天地。

我觉得,对于时间,亦是如此。当你登上时间的山峰,你会有更为奇妙的体验。

也许你现在对我的说法有些疑惑,但请你听我讲完一场关于时间的旅行。

那年我住在一处名山的山顶旅店,在大堂的厅门口,一截断木横切的标本,让所有踏入旅馆的人为之一震,我也不例外。它的直径宽于一只大鹰额展翼,堂堂的木面竖在我面前,稍稍高出我的头顶。木面光滑,泛着木质暗红的色泽。我记不清那是何种树木的残片了,可我清楚地记得它的年龄。它生于宋,亡于清,历时八百多年。我走近它,仔细地看着它已被人摸亮的木面,看着疏疏密密,圈圈层层的年轮,它们纪数着这个传奇的生命从北宋到清末,成为时间的证人。我伸出手,抚摸着年轮,在那一刻,我所在时空的一切仿佛是静止的,我触摸到了时间。

我感受到我的指尖溯帝王的朝代而入,像在某一秒的时间之山上拾级而等,随着黄褐色的年轮从外至里,盘旋而上。我一点点洞悉这个生命走过的岁月。那一年,列强砸开了中国的大门,圆明园熊熊的火光里夹着着英法联军的大笑;那一年,清军入关在马蹄踏过的中原大地上掷下一句“留发不留头”,却杀不尽汉人一脉相承的赤子丹心;那一年,阉党得势,弄权乱纲,朝堂上下,人心惶惶,可手段再厉辣的东厂也无法让狱中的君子退让分毫;那一年,忽必烈将兵燹烧遍了亚欧,一骑平川淹没于一地残阳如血;而那一年,北宋的文化正盛放,如牡丹开满了汴梁,一派笙歌繁华……我划过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春天,年轮轮回着推向已逝去的远古,我站在了时间的山峰,眺望着尽头,那是八百多个同心圆的中心,合抱之木始于的毫末。

可那真的是尽头了吗?《逍遥游》中说,楚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;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。而在上古的上古,还有多少的年月?在人类直立之前,在侏罗纪之前,在细胞诞生之前,或更久远?逆长河而上,我们回到大爆炸的起始,遥远的奇点。

时间,它充斥了四宇,惯看了秋月春风。而天地呢,曾不能以一瞬。

听到此处,你的内心是否觉得开阔起来?当下的苦痛,当下的羁绊,是否渐渐退入了更为广阔的人生图案中?

所以,有时别被时间束缚,跳出来,俯瞰时间的轴线,听听过去的呼吸,未来的呼唤,它带给你的不仅有沉静,更是一种广博的胸怀,一种宏大的精神体验。

别叹息人生的短暂,因为时间是茫茫的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