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如夏花



当残夜的帘幕上还依稀点缀着隐烁的繁星,我们便匆匆收拾行装赶着黎明向苏州的大巴出发,那是我们初三热血少年们最后无所拘谨挥洒笑颜的地方。此刻正如古巴比伦圣城般荣光,将我们一一呼唤了去,呼唤起我们久被压抑的野性。

天公有意胡闹,任雾霾在天空弥漫,使我们在高速前止步,心中不免有过多的扫兴,却依旧在阳光微醺的清早惬意地与同学畅谈,满车厢里燃烧着萌动着的是青春的希望与梦想,没有人显得烦倦,都一一喧闹着。阳光正好,远处依稀仍可望见的气雾在暖阳中升腾,像白雪般缥缈,这群肆意的少男少女们拭去了疲惫的容妆,竟如泰戈尔笔下般灵动,“生如夏花之绚烂”,怕是再也找不出更恰当的形容此刻拼热血,拼歌喉的我们了。

倔强的雾终于妥协,我们的车厢却欢腾得更加热烈。戴上耳机,一边是透彻心灵的灵魂之声,另一边却无时不在激涌潮动的心绪。在抵达苏州的时候,阴云又不知趣地蔓延了天幕,果真在匆匆咽下几口饭店的米菜后,朦胧的清雨便姗姗来迟

雨打湿了衣角,又有何妨?我们飞奔入乐园的刹那,这片圣土所闪耀的光芒便已将我们团团围住,雨带着微醺的气息,令我们在行路中沉迷痴醉,我们顶着这清雨,步上这一个个憧憬多时的设施,过山车在圆心湖上环绕,我们的头发被吹散,我在旋转中恍惚望见了那灵动的雨在我的面颊上嬉戏与欢舞,那早已不是鲁迅笔下死掉的我所怀恋的雨,这是充溢着少年朝气的蓬勃的精魂,是同这些忘却了时间,忘却了忧虑的夏花般绚烂的雨脚。此刻的苏州乐园,目光所及之地,无一不是连莎翁望见都易动情的胜景,他大概会慨叹诸如“这才是我所想书写的壮健的哈姆雷特”之类的辞藻吧。

清雨幽幽,滋润的雨渐渐积聚,如水如注,这乐园中飞奔着,嬉笑着踩过一个个水塘,溅起纷飞的雨滴的是情愫初放的少年们。雨丝将发丝凝聚,雨点汗水,还是激扬的泪,还是不舍的泪,早已随时间消逝,渐渐迷糊不清了,即便是谁在乐园某隅撞见了心动的那个谁,也只是腼腆地趁着雨乱跑开了,更或是在何处在耳畔回想起熟悉的尖叫,抬眸望见肆意嬉笑着打着招呼的人,也渐在雨丝间朦胧了。旋转木马的格调在雨丝中倒添上几分柔情,连老师也放下架子,上去环绕几番,追忆学生时代的青涩。

那是暮雨打湿了夜色,“惨叫鸡”的喧闹声追逐着,此起彼伏。回程的窗花也是由雨丝所扮演。夜近了,夏花开了一天,渐入梦乡,不知多时以后乍醒,却又如初绽般烂漫。你我推搡着,歌唱着,即便不熟的曲目,却依旧轻和着,似是担忧赶不上这花开的季候罢。如今回想起来,也只是歌声与欢笑声在雨打西窗的协奏下渐渐淡隐了。

也许只是须臾的光景,却愿无论何时的我们,均同泰老笔下般的诗情画意,即便有着遗憾,有着失落,但我们每个人,却在认真地活着。

生如夏花,此生足矣。